黄氏等孩子完全流出来之后,这才洗干净手对盛氏交代道:“孩子月份还小,本身就坐得不稳,流了也未必是坏事,好生开导开导大萍,如今年轻以后还会有的,别为了这个伤了身子。小月子也不能马虎,一定得做好,多补补身子,免得坐下病根儿。” 盛氏听得连连点头,拿了钱送黄氏出门,转身回屋看着蹲成一排抽烟的爷仨儿,叹气问:“大萍的孩子没保住,总是要只会给姑爷一声的,你们看看,谁套车进城去一趟?” 三个人听了全都缩头,这种事如何开得了口。 “娘,我回屋看看春芳,她刚才也给吓着了。”薛勇见盛氏的目光停在自己身上,赶紧起身寻了个借口,说罢便脚底抹油先溜了。 他拿周氏做挡箭牌,盛氏自然不好说什么,这刚没了一个,另一个可不能再有什么闪失。 她便又把视线挪回薛良平和薛勇身上。 薛力在心里暗骂弟弟跑得太快,自己这边却连借口都想不出来。 他将目光投向薛良平,见他依旧是在埋头抽烟,犹豫地开口道:“娘,要不……” 薛良平忽然在门槛上磕打磕打烟袋道:“大力,你赶紧套上车去你姐夫家里送个信儿,回来的时候把唐大夫接回来给你姐看看,开个方子补补身子。” 这话一出,薛力连借口都不用找了,脸顿时就耷拉下去了。 从盛氏心里头,也不想让薛良平去送信儿,毕竟闺女是在娘家出事的,还是这种事情,女婿家里肯定是要不高兴的。 薛良平身为老丈人,去了若是闹个没脸,自己这边一家子都跟着抬不起头。 打发个小辈去报信,就算被人家埋怨几句骂几句,好歹也不太失面子。 所以她便顺势点头道:“大力啊,你就去一趟吧。这件事是咱家理亏,你去了之后好好跟你妹夫说,可不许犯浑。这里有点钱你揣好了,在镇上买点红糖和大枣回来,再买两条鲫鱼,切一条肉,得给大萍好生补补。” 薛力只好接过钱,回房换了身衣裳,又加了件厚棉衣,这才套上牛车,借着月色往镇上去。 薛家一片愁云笼罩,赶着牛车去城里的薛力也是一肚子的憋屈。 家里什么好事儿都轮不到自己,只有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儿每每都会落到自己头上。 冯永元对薛萍什么样儿,家里人都看在眼里,如今薛萍在自家出了事儿,自己这个送信儿的还能落得什么好? 天将擦亮的时候,薛力赶着车到了镇上,将牛车存在城门口,揣着盛氏给的钱,先去点了碗酸汤子和两个小菜。 就着小菜,一大碗热乎乎的酸汤子下了肚,薛力这才抹抹嘴儿去了冯家。 此时天色还未大亮,冯家大门紧闭。 薛力敲了半天,才听到里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一大早的是谁啊?”门内传出一个娇嫩的女人声音。 薛力闻声眉头一皱,粗声道:“开门,我有事来找我妹夫!” 门内的人沉默了片刻,然后才道:“哦,是薛家大哥来了是么?” 薛力更加觉得事情不对,又用力敲了几下门板,扬声道:“赶紧开门,我有急事!” 大门吱嘎一声开了道缝,露出个十六七岁少女娇嫩的脸庞。 少女脸上带着笑容,但眼中却还有些许警惕,并未把门完全打开放薛力进去。 薛力见那少女脸上还带着惺忪的睡意,穿着件葱绿撒花的褂子,外面的袄子也不是正经穿在身上的,而是松松地披在肩头,一副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的模样。 “你是什么人?”薛力顿时火从心起,大萍在家养胎才几天,冯永元居然又找了个女人回来? “好你们这对狗男女,今天是老天有眼,让你爷爷我撞上了!”薛力也不等少女回应,飞起一脚踹开院门。 少女听到这话,脸颊顿时涨红,怒道:“你少红口白牙地冤枉人!” “我冤枉人?”薛力更加来气,指着少女的鼻子道,“那你自己说说看,你们两个孤男寡女在家,能做出什么好事儿来!” “我……”少女气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是来做厨娘的,你、你别胡说八道!” “呵,一个没出嫁的大姑娘,住在男人家里做厨娘,还真是清白得很呢!”薛力啐了一口,又嚷道,“冯永元呢?吓得不敢出来了么?” 冯永元头一天晚上挑灯读书,直到外头鸡叫才歇下,此时睡得正熟,隐约听得外面有人吵吵,只当是街坊邻居也没在意,翻个身继续又睡了。 这会儿听到有人扯着嗓子喊自己的名字,这才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披了件衣裳,挑帘子出去问:“春桃,大早晨的吵什么吵!” 薛力见冯永元这幅刚从炕上爬起来的模样,又听他上来就叫那少女的名字,越发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就一拳打在冯永元的脸上。 “姓冯的,长能耐了啊!如今敢背着我妹子偷腥了!”薛力越说越气,反手又是一拳,“今天要不是我过来了,还当你是个好的呢!” 冯永元是个读书人,哪里是薛力的对手,根本都没有反击的余地,两拳就被打蒙了。 “大哥,你咋来了,大萍……” 他话音未落,就被薛力一拳打在鼻子上,只觉得鼻子酸痛,两股热流顺着鼻腔流了下来。 “啊——血!”春桃看到血,吓得尖声惊叫。 “叫个屁!”薛力瞪了春桃一眼,“闭上嘴,不然老子连你一起打!” 春桃吓得抬手捂住嘴,眼泪稀里哗啦地往下掉。 薛力打了几拳出气,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但是看到冯永元被自己打得鼻青脸肿的模样,原本该说的事儿哪里还说得出口。 他也知道自己把事儿办砸了,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补救,干脆转身就跑。 春桃生怕他再杀个回马枪,扑上去插紧院门,这才去扶冯永元。 “冯大哥,你没事儿吧?” 冯永元被打得晕头转向,被春桃扶进屋里,缓了半晌才能正常思考,一拍大腿道:“哎呀,坏了,肯定是闹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