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单纯只是百谷的掌门么?
莫非这位谷主,另有什么深厚的底蕴,或是不凡的出身?
墨画考虑了下,没考虑出什么,就没再费心思去想了,反正跟自己没关系。
自己以后,只要避着这位好看的谷主就行,不能再被她逮到了。
墨画微微叹气。
他原以为,这次年宴自己跟往年一样,只是简单来蹭个饭而已,却没想到,会遇到这么多出人意料的人物。而且,还都是大人物。
不过好在,总算是都应付过去了,而且打听到了不少大世家的隐秘,也算是不虚此行。
至此,年宴也结束了。
宾客渐渐散去。
墨画便照例在顾家的院子里闲逛,消食,无意间碰到了顾红长老。
顾红长老还是一身红衣,一脸喜色。
墨画好奇道:“红长老,有什么好事么?您这么高兴?”
顾红长老见是墨画,便拉他坐下,给他倒了茶,端了瓜果,“你吃,我跟你说。”
墨画肚子已经饱了,但还是拿起一块甜瓜,小口咬着。
“是长怀的事,”顾红长老欣慰道,“这些时日,乾学州界不少世家,都托人来找我提亲了……”
墨画有些意外,“顾叔叔行情见涨了?”
“什么行情见涨,你这孩子……”顾红长老嘴上有些抱怨,但显然一点也不介意,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发生什么了?”墨画好奇问道。
顾红长老道:“之前跟你说了,长怀他是典司,这个职位,按理来说是个好差事。但世家间谈婚论嫁,就有些不合适了,又危险,又辛苦,一年到头,也不沾家。”
“不贪吧,待遇太差,贪点吧,一不小心就会走上歪门邪道。”
“再加上,长怀那个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因此之前给他说亲事,屡屡碰壁。”
“可这数年来,长怀不知是时来运转,还是遇到‘贵人’了,在道廷司办事,立下了不少功勋。”
“前些时日,甚至还剿灭了一个千余人的魔宗。”
“这可是不小的功绩,道廷司那边,似乎有意要提拔他做‘副掌司’了,以他这个年纪,努力努力,修为能到羽化,再熬熬资历,若是时运得当,将来做乾学州界的掌司,也不是没可能。”
“即便做不了乾学州界的掌司,放到其他稍次一些的四五品州界,当个地方掌司,大权在手,那也是前途无量。”
就连墨画都震惊了,“顾叔叔竟然这么有前途?”
顾红长老神情欣慰,“长怀本身又不差,在道廷司里,无论资质,家世,能力,都是上等。当然,脾气是差了些,人缘没那么好。但做典司的,做的就是得罪人的事,这也算不上多大缺点。”
“之前最大的问题,就是他的‘业绩’,不上不下,所以提拔也行,不提拔也行。”
“可现在,他功绩做出来了,资历也有,之前那个肖家的典司……那个谁?”
“肖镇海?”墨画道。
“对,”顾红长老道,“肖镇海,原本资历比长怀老,也比长怀擅钻营,但他好像犯事了?人没了?”
“嗯。”墨画点头。
被他坑死了。
“所以说,”顾红长老接着道,“现在道廷司里,数来数去,就长怀‘一枝独秀’,不提拔他,还提拔谁?他是顾家的人,若是能力不足,被人打压那也就罢了。现在他能力资历都有,谁还敢明目张胆,给我顾家上眼药?”
墨画微微颔首。
顾红长老道:“这世家的人吧,笨人的确多,但精明起来,也是一个比一个精明。长怀这情况,有心人看在眼里,知道他前途无量,甚至有可能做‘掌司’,态度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几天,找我说这件事的,几乎把门槛都踏破了。”
顾红长老忍不住有些眉飞色舞,跟墨画炫耀道。
墨画也替顾叔叔高兴。
但是,他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墨画小声问:“可是……夏姐姐不好么?”
顾红长老闻言微怔,不由叹了口气,“那个姑娘,固然是好,但还是那句话……长怀可能配不上……”
“未来的‘掌司’,也配不上么?”
“你都说了,是‘未来’,这未来的事,谁能说得清呢?”顾红长老摇头,“在其他世家和中小家族眼里,这一个掌司之位,弥足轻重,但对道州夏家来说,就没那么关键了,更何况,掌司的任职,不尘埃落定前,一切都不好说……”
墨画沉吟道,“那若是……我找夏监察说说情呢?”
顾红长老惊讶道:“你跟夏监察还有交情?”
“有一点点。”墨画道。
还是刚刚聊天,攀出来的一点点交情。
顾红长老拍了拍墨画的肩膀,欣慰道:
“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这种事,终究是勉强不来。人这辈子的姻缘,有时候就是命,最终什么样,就看长怀他自己的缘分了。”
“你也别为他去什么人情。大世家之间,人情可都是很宝贵的。你没家族依傍,这些人情,留着将来自己用,别总想着操心别人。”
顾红长老语真意切,很为墨画考虑。
墨画心中感激,点头道:“红长老,我知道了。”
……
与顾红长老辞别后,墨画又去找到了顾长怀。
顾长怀在书房里,翻阅道廷司的卷宗。
墨画忍不住问道:“魔宗的事,不是忙完了么?”
“还有一些要收尾,”顾长怀抬头,看了眼墨画手里的瓜果,“你从红姑母那里过来的?”
“嗯,”墨画点头,“红长老跟我说,有很多人来提亲,你快要能嫁出去……不是,快要能娶道侣了。”
顾长怀动作一滞,缓缓“哦”了一声。
墨画打量着他的神情,小声问道:“顾叔叔,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
墨画觉得他揣着明白装糊涂,便点了一下道:“你觉得夏姐姐怎么样?”
顾长怀怔忡片刻,淡淡道:“……就那样。”
墨画看他这心口不一的样子,叹了口气,想了想道:
“顾叔叔,我给你说个故事……”
“我小的时候,有个阵法启蒙的教习,叫严先生。严先生表面上,只是一个小仙城的阵法教习,但其实,他身负着宗门破败的血海深仇,这一辈子,都在找宗门的叛徒,一心寻回宗门的传承。”
“严教习有个胖师弟,一直劝他找个道侣,好传宗接代,但严教习一直都拒绝。”
“最后,经过不懈努力,严教习找到了叛徒,寻回了传承,并想将余生所有心思,都放在重建宗门上。”
“我也一度以为,严教习要孤独终老了。”
“但后来,严教习遇到了一个女阵师,只看了画像,他便二话不说,跑去追人家了,不到两个月,就成亲了……”
“严教习还告诉我,能抓住的,就千万不要放手。”
“所以说,”墨画总结道,“这辈子,若没缘分就罢了,专心做自己的事就好。”
“但假如真有缘分,就千万要抓住,不然错过了,会后悔一辈子的。”
墨画一脸严肃。
顾长怀怔怔地看着墨画,片刻后忍不住问道:“你才多大?脑子里怎么装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墨画道:“没办法,天生聪颖,就是这样的。”
顾长怀脸一黑,无奈敷衍道:“好了好了,你去玩去吧,我还有事。”
说完,他又低头看起了卷宗。
“行吧,那我不打扰你了。”墨画有些不舍地走了。
墨画走后,顾长怀看了一会卷宗,脑海中却忍不住回想起墨画的话。
他低着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喃喃道:
“能抓住的,千万不要放手么……”
……
离开顾长怀的书房后,墨画又在顾家逛了几圈,便打算回宗门了。
往年也是,他蹭了饭,一般也不会留宿。
现在赶路回去,时间也够,而且回宗门后,他还能在识海中,再练一会阵法。
至于顾叔叔的姻缘,就只能靠他自己了,自己尽力了。
顾家亲自派马车,要送墨画回宗门。
但此时恰逢年节,清州城内,车水马龙,拥挤得很,他要到城外,才能坐上马车。
墨画也不急,刚好趁这段时间,再逛逛清州城的夜景。
此时红色的长灯如龙,缤纷的烟火漫天,漆黑的夜幕中,千树万树盛开,美不胜收。
墨画一边逛着夜景,一边向城外走。
走着走着,忽而有一人,与他擦肩而过。
街上本就人多,墨画起初并不在意,可两人交错而过时,忽而一阵阴寒,自心底升起。
眼前一阵朦胧,一团黑紫色的天机因果缓缓浮现,编织扭曲在一起,丑陋肮脏,但又浸透着堕落的欲望,宛若一只污秽的心脏,又似一朵糜烂的“罂粟”。
罂粟缓缓绽开……
恰如那年那晚,在烟水河畔,初见胭脂舟时的景象一样。
墨画瞳孔一震,立马回过头。
而恰在此时,与他擦肩而过的少年公子,也似有所感,回过了头。
一瞬间,两人四目相对,清晰地看见了彼此的面容。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