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六、折骨(教习规矩与完全服从、掌烛跪侍、烫伤、刺青)  菲洛提亚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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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节早上无雾也无霜,只是蜿蜒的石墙小街中偶尔有一两家餐点铺子飘出袅袅烟气。祁三比旁人怕冷些,现在已经是春四月还是一身浅咖色羊绒大衣,裹了围巾。他戴了对有线耳机,面容又那样年轻,这会儿他看上去像是个性子冷淡安静的学生。从小道徐徐走到最深处自家小店旁边,他隔了老远就看到门前的石板上坐了个人。

待走近看,是祁序闭目靠在身后的木门上,似乎是已睡着了的模样,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在这儿坐了多久。青年眉眼深邃,睫毛浓郁而卷曲,眼窝有稍深的弧度,他睁眼看人时只要不带笑意便显得凌厉而固执,这应当是源于他母亲的血脉。祁家人其实是典型的江南人模样,这一点从祁三身上就能看出来。

祁序皮肤是健康的麦色,大抵是工作使然,连这样在街边睡着都看出浑身紧绷着,肩颈腰背都是直挺挺的,没松懈下来。

祁三抬手看了看表,现在是早上六点半,日光都还没照上墙头。

他没理他,开门进屋。

祁序在他钥匙插入锁孔的一瞬就醒了,他也没做声,只是抬眼看着那双手拿着钥匙开锁,轻巧地一声脆响,他也默然跟在他身后进了店门。

祁三不太乐意搭理祁序,是因为这孩子实在是任性。那天在家时把关系远远撇得清,眼下如了他的意又不行,反而一再找上门来。想要什么又不开口说,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人。说他任性,可他又有那么点无端被踹了一脚丢在一边的大狗的可怜意味儿。

连祁正清那当年那臭脾气都比祁序好,祁正清只是性子烈,最初不服管教,后来懂事儿了就孝顺得很,从来不会忤逆他。

祁序一场春梦,梦醒之后只简单洗了个澡收拾了自己,便再也睡不着。今天又不是他的白班,他颓然在窗前坐了许久,终究还是按捺不住,来了祁三这儿。

这会儿祁三也看出了祁序的狼狈,后者满眼血丝,满是褶皱的衣服看上去是昨夜没换下来的,他像是熬了个大夜。

等祁序再凑近些,他便闻到了他身上那股未散去的余香。

“你点了返魂香?”

祁序点头,在祁三的目光下不由自主地说了昨夜的事,犹豫着说他做了个梦。

他只说做了梦,却没敢说梦到被他玩到射出来。

祁三听完后笑骂他是败家玩意儿。

那几丸返魂香是当年皇宫中赏下的贡品,据说是东洋游历而来的术士游遍大川读遍经书炼制而出,能拔度亡灵,活死人存朱颜。

虽然这香不似传闻中那般神秘,但确能凝神静气,清明耳目,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品香之人为讲究风雅,常使香丸与炭火相隔,使其慢慢焚出香味儿,有气而无烟,意蕴悠远。这一枚香若徐徐焚来,可燃上一夜,几日后屋内仍有浮梁余香。可祁序不仅点了,还是直接明火烧了,实在是暴殄天物。

香是好东西,可这样浓这样烈的火去烧,也怨不得他神魂悸动,睡梦中不能安宁。

他们仍然是一个拘谨站着,一个随意坐着,一问一答,都不觉不妥。

“什么梦?”

“我梦到了……您。我想……回来。”

祁三明白了祁序的意思,沉吟许久,依然婉拒了。

“小序,你现在什么都不知道,走还来得及。若真的回到祁家,往后没有后悔的余地。”

祁序摇头,他一夜几乎未眠,此刻梦中那身影就在他眼前,分明只是那晚远远的一瞥,他却如成瘾般想去亲近那双手。

祁三这才叹了口气,似乎不知道想起了哪段往事,眼神是缥缈的烟云一样,虽然望向他,却不在他面上聚焦。

“我的孩子是要懂规矩的。”

他指了指屏风外:“那边跪着去吧。”

后来祁序再去苦生,便连三爷的面都见不上。

他若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祁三还可以把他当做个顾客来对待,甚至会因为他是祁家血脉而暗中多关照他。可他选择回自己身边来,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祁三只是叫他在屏风外跪着,有时是一两个小时,有时是一个下午。他每周加完班得来的那点休息时间俱被他跪完在那间古朴死寂的房间里。

祁三爱静,古着古董保养起来又是精细活儿,不能被打扰,因而不许祁序发出声响。只有屋里问话了,他才能答,否则就得一直安静跪着。

他教祁序规矩也从不避讳着外人,他这小店虽然开着,因为是败落下去的老城区,又是不起眼的冷门生意,可能两三天才有一个人上门,偶尔有人试图推门来看,只见一个年轻男人虔敬跪在屏风前,屋中又有神像香炉,只会觉得诡异,忙关门离去也不再看。

最初长时间的跪膝盖闷青,后来习惯了就好得多,他年轻壮实,经得起折腾。有时这样跪着,竟觉得心底无比宁静。他想象着屏风之后三爷为修磨器具消毒的模样,抚过丝绸的手指,轻嗅着沉香的鼻尖,最初是无法自持的渴求,后来便学会了忍耐,只看着屏风云母后透过来的清瘦人影,默然无声。

三爷有时会叫他煮茶,祁序并不懂这其中的关窍,也就是因为母亲开了小茶馆才勉强懂得分辨几种茶叶,可市井间流通寻常人喝得惯的茶入不了三爷的口,他满意的滋味儿,连水源和火候都要拿捏得严苛。

当年的祁家三少也是骄矜惯了的。

他不如意的茶水便都泼到了祁序脸上去,祁序被浇得满脸湿透,还要反省自己浪费了三爷的茶。

他终于是回家请教了祁正清,才慢慢摸透了三爷的喜好和口味儿,也逐渐被摸着头得了几句夸奖。

这天夜里,祁三终于喊了祁序进到屏风之内,祁序这才得以一观这里的全貌。屏风内几乎像是一间小小的书房,一侧是满目的书脊,另一侧才是规整得整洁的工具和饰品,绫罗玉坠石像手串儿,样样俱全,繁杂而不凌乱。

三爷正侧身检查一袭十样锦旗袍上的刺绣,屋内灯光不够亮也不够近,他指了一旁陈列柜中的红烛,叫祁序点一根过来。

被教导了这么些日子,祁序若再不懂得察言观色就是蠢笨了。

他点了红烛,而后安稳妥帖置于手心,就这样跪到三爷身侧去,双手高高奉上那点烛火,以身作烛台。

三爷侧眼看他,忽而笑了:“你倒是乖觉。”

他这一笑是平静秋湖起的涟漪,灯影摇晃,瞳人波光粼粼。

祁序看得痴了,回过神来后耳根越来越红,紧闭着跪着的双腿,试图遮掩起自己又在不经意间起的反应。

这是支古法蘸蜡,芦苇的灯芯裹了棉絮静谧烧着,一轮轮通红的虫蜡顺着融下去,先是在烛心煨成一汪透亮净澈的油,又化了点金浮雕的外壳,烫着金箔往下落。透过火光的那双手不再那样苍白,在赤金和艳色锦帛映衬下有了些血色,灯火葳蕤,浮光跃金。

蜡油缓慢滴到手心没有声音,只是剧烈的疼从手心沿着脉络一路蔓延到小臂,再到心口。他原本是能耐得痛的人,可眼看着红泪落到皮肤上烫出昏红霞彩,却觉得满室的凄惶茫然,疼得厉害,他隔着灯火望向三爷的侧脸,不敢使火光晃动半分。

烛泪又是两三滴落下,上一滴还未凝固,下一滴又压上来,烫出一片红云。祁序这样看着,呼吸也轻了缓了,他全神贯注地凝望着这抹烛心和火光后那人,滚烫的心口被一次次滴过去的蜡油烫得更焦灼,不断地烧起来,不断地冷却。

不是红蜡发烫,也不是火光在烧,而是那个人,他仅仅一个眼神一句话一滴血就足以将他封喉。

三爷把那件旗袍细细收好,却没叫祁序起身。

蜡烛不仅可以用来照明,也可以用来计时。他慵懒斜倚在那张小榻上闭目半晌,蜡烛烧到一半,是月上中天的时候。

他这才起身,拾起祁序手心里那枚燃了半支的蜡烛,烛泪早在他掌心凝成一滩,剥落下来时又是猝然一下疼。祁序终于没能忍住在他面前颤了一下,喉中发出低沉的一声闷哼。

“抬头。”三爷对他说。

他俯下身去,手中斜斜拈着那支红烛,凑近了祁序去看他。

摇晃的火光和祁序轻颤的睫毛只隔一咫,他越发沉重的呼吸催得烛心不稳,火烧得愈加妖娆。微凉的指尖轻轻托着他的侧脸,青年如星的双眼一眨不眨地和祁三对视着,分明还是四月天,夜间寒凉,汗却湿了祁序领口,他喉结在不断滚动,修长的颈子随着仰首的幅度延展,脆弱的咽喉这样完全不设防地展示在人眼前,似乎能轻易将他扼死。

暖调的烛光衬得祁序的肤色更浓更匀,血管的颜色是碧湖的绿,火光从一侧照过去,把他的面颊割成明暗两色。

祁三秉烛的手略微再一倾斜,滚烫的一滴泪就落到祁序眉心,像是点上一滴美人痣,又顺着鼻梁烫下去。

祁序从嗓子中哼出一声细微的痛吟,脸和身躯毕竟是不同的,是这样致命危险的地方。

祁三似乎是很享受他这样疼痛却又不舍得躲开的模样,又是几滴烛泪从祁序领口落进去,零落的两三滴烙在脖颈和锁骨上方那湾凹陷处,在青年硬朗的骨头上很快凝驻,像是几道疤。

“张嘴。”他又命道。

祁序于是又顺从地张开嘴巴,他甚至自觉地伸了舌头,如同他早年看过的几部情色影片中的主角表演一般淫荡,他以为这样或许可以取悦三爷。可他并不擅长这些,又不是旖旎面容,生涩得古怪,又因这生涩显出几分可怜可爱,竟有些雏妓般的脆弱羞涩。

三爷果然是笑了的,几分嘲讽几分宠溺。

他施舍般地把滚烫的蜡油滴到那乖巧又瑟缩的舌尖上去,看着他的孩子露出忍耐痛苦的神情。

最后烛火暧暧悬在祁序眼睫之上,眼前猝然一下猩红,他终于不得不闭上眼,烛泪落到他睫毛上,溅开碎裂的血珀。

祁序感受到身前人越发靠近,可却没有声息,他只是静默无声地低头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含笑称赞他:“乖孩子。”

烛液凝固剥落后留下了浅红的烫伤痕,不严重,但有时不时漫上的隐隐灼烫。

祁序没有涂药,只是会偶尔对着手心的伤痕出神,那是三爷给他留下的印记,可几日过去就将痊愈。

三爷不许他自慰,原本祁序不是个重欲的人,工作也忙,也就偶尔冲澡时随手解决。但自从遇到三爷以来却几乎在每个闲暇下来的深夜都想到他,想象到那双手随意触碰在他肩侧和面颊都使他感到颤栗般的快感。

他伸着烫红的手握住自己欲勃起的性器,摸索几番又咬牙放手,逼迫自己净心入睡。

祁家人向来是严格的,待人待己都如此,而祁序的职业注定了他只会比之长辈更服从,更懂得管束自己。

他看着掌心的伤痕一天天淡下去,心里觉得遗憾。

直到这夜,他再次跪在苦生的前厅,听到夜间三爷翻完了手中的书唤他进去。

他让祁序脱净了全身的衣服,赤身裸体趴伏到他那一方支起的工作台上去。他没多想,只按着三爷的话去做了,耳边传来窸窣归置东西的响动,待他抬眼去看,看到一排银针和红色染料。

手指从他后脊一路抚到尾椎,三爷的手是很细腻的,纤秀干净,皮肤匀停,这样的触碰让祁序不自觉地绷紧了身子,带动着肌肉结实鲜明。而后屁股上挨了一巴掌,清脆地一声响,三爷笑着斥责了他一句:“放松。”

他这才红着脸深呼吸了几次,让身子松懈下来。

食指在后腰一侧酥酥痒痒划了个圈,杏子大小,然后他含笑道:“就在这儿吧,你的腰细,这样好看。”

他并没问祁序的意思,就这样为他做了决定。

酒精涂抹过去,一阵阵地发凉,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三爷是要给他纹身。

他在一瞬间想了很多,他的工作,他的人生,他的一切。他意识到这不再仅仅是他原本安稳正常生活的一道裂隙,而是坍塌的预兆。

他清楚理智的做法是现在马上离开,可他躺在三爷眼前,献祭一样赤裸着身体,只剩下一种近乎渴慕的服从,那种诱惑超越了一切,是夜虫撞向火光的死欲。

祁三用银针刺破了指尖,滴了数十滴血到调好的颜料中,而后把手指探到祁序口中让他含着止血。手指刚一伸进去,就感到舌尖迫不及待舔舐过来,他随意拨弄着,轻轻抚着祁序的牙齿,依旧是因缠绵的病气而低哑的嗓子:“过段时日先辞掉工作,尽量早点搬回祁家,叫你的时候得时刻候着,我不喜欢等人。”

祁序含着那根手指说不出话,他没给他拒绝的权力,这个人就这样徐徐安排好他往后的所有,像是温柔却强势的父亲或兄长,他的一切决定都不容违逆。牙齿咬在他指尖不敢用力,只是狼犬撒娇一般含着指骨摩挲。

“不过也不急,”他仍是宽容的,没有逼迫他的孩子太紧:“阿清还可以再撑几年,他毕竟是疼你的。”

银针细细密密刺进皮肤,每一下的蛰痛都深深渗入血流骨髓,像是无数虫蚁在啃咬。后腰处原本就轻易不触碰,剧烈的刺激让祁序微微皱眉,他对疼痛不敏感,可却隐约觉得有什么正随着染料游遍他全身,那是灼烫的,令他死死咬着牙,嗓子里有模糊的呻吟。

他只觉得神识恍惚,也听不清三爷又说了什么,割着他每寸血管的灼烧感越来越剧烈,宛如无数细小蜉蝣试图在他躯体内撕裂他,他终于在这具躯体难以忍受的痛苦中嘶哑叫出声来,手指紧紧攥着身下的布料,却仍是坚忍着不动弹半分,汗湿了整片后背,连眼里都是一层水雾。

祁三仍然不疾不徐地进行着手中的动作,并没有因他的痛苦模样而动容。

这漫长的过程持续了小半夜。

后腰鲜血淋漓地渗出复杂的符咒纹样。

待祁序清醒过来后,他的面色已近惨白,却觉得心中从未有过的安宁。他勉强支起身子来,走到三爷身旁跪下,依偎着枕在他腿上。三爷容忍了自家小孩疼痛后的撒娇,从他面颊上抚过去,任由他贪婪嗅闻着自己衣袖间的气息。

这是烙印在祁家后辈血脉中的敬畏与服从,在先祖血液的指引下,宛如解放的本能。

时年战乱,饿殍遍地,祁家曾遭遇的死咒以上百人的性命作祭,足以令族群凋敝,颠沛流离,世世代代多病早夭。他一人的躯体陈朽不堪,早离新鲜的祁家血液太远,只能由每一代的后辈为引才压制得住那凶邪的恶咒,祁序方才所体验的那片刻剧痛,却是他时时刻刻要忍受的,千万个日夜早已麻木。

他揉捏着祁序的耳垂,奖励他的乖顺:“你要记得,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父亲和主人。无论如何,你都能在我这里求得庇护。”

他是祁序的父亲,也是祁家世代家主的父亲。

他与他的命脉相连,他支配掌管他的一切,同时护佑他一生顺遂,平静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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