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阳关道行事再极端,也是站在修士这边……”
虞禾却觉得不对劲,她记得从前楼疏雨就是趁着借花之阵攻打栖云仙府,很难说阳关道中没有人和魔族互相串通。
如果那么厌恶魔族的存在,又为什么愿意帮助十二楼夺取法器,倘若魔域被打开,九境再次面临魔祸,也不会是阳关道愿意看到的局面。
虞禾觉得自己再想,脑袋都要打结了,这些事霁寒声肯定也有怀疑,兴许已经盘问过曲流霞。
楼疏雨一死,玉玲琅没了顾忌,倘若谢衡之不出面压制,她的行事只会更加猖狂。
见剩下的弟子找不回来,众人也都盘算着先离开疆黎。
然而即将离开的夜里,虞禾去找人会和,就见一个女子抓着另一位道友的袖子,艰难地比划着什么。
“我都说了,我没真没他的消息……”
那位道友被她缠得苦恼万分。“楼疏雨一死,乌山的魔族都赶回来了,再找下去只是自身难保,此事我们已经通知了瑶山掌门……”
“泣月?”虞禾认出了女子,轻唤了她一声。
泣月红着眼眶扭过头来,那位道友一看她认识,连忙将泣月推给她,说道:“你快劝一劝这姑娘吧,听人说她是琴无暇的未婚妻,现在到处找人去救琴无暇,我们一连几日都没有他的消息,如何能将他救出……”
泣月还认得虞禾,张开嘴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几个模糊的字节,手上不停地比划着什么。
虞禾这才发现,泣月原来也不是真的哑巴,还是能发出声音的,只是开口说话比较艰难。
就像当初的霁寒声,都说他冷着脸不爱搭理人,说个话都显得高傲又敷衍,实际上只是因为他说话结巴,开口就被人嘲笑,所以才尽量少说,其实是个很好相与的人。
泣月既然能追到乌山来,说明法器被取走,八苦树之难已经快要解决了。
“救……琴……”
虞禾想到琴无暇对待泣月的态度,不禁为她不平。“你这么急着找到他,但他对你……”
泣月摇摇头,示意她不在乎,而后在虞禾手心写下:琴夫人待我有恩。
她不在乎琴无暇的态度,琴夫人没有狠心在她惨遭灭门后解除婚约,反而收留了她悉心照料,仅凭这份恩情,她也一定要救出琴无暇。
泣月攥紧手指,作势就要跪下,虞禾连忙将她扶了起来。
她每次见到泣月,总是见她怯怯地站在不起眼处,乍一看甚至觉得是个有点阴沉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坚毅的眼神。
如果她不帮忙,泣月或许会一直找下去。然而她记得书里,属于琴无暇的结局,是被落在玉玲琅手中被折磨致死,再找下去,要么和琴无暇一起惨死,要么就是得到他的死讯无功而返。
“求……我要,找……”她喉间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虞禾心中不忍,无论如何,这些人于她而言都是活生生的存在,并非书里没有血肉的npc,即便琴无暇傲慢自矜,也始终是个为了正道奔走的好人,世上哪有全然完美的人物。她也不忍心这样一个人,落个太惨烈的结局。
虽说她刻苦练剑的初心,是为了早日回家,可她还记得周师兄将她护在身后,被楼疏雨一刀劈成两半的样子。
那么多人都在为了除魔前赴后继,她又怎么能想着置身事外。
“要是他死了怎么办?”虞禾问她。
泣月收起眼泪,在她掌心一笔一划写道:“带他回家。”
“我要是你,一定也会这么做。”虞禾说完,拍了拍泣月的手臂。“走吧,我们去找他。”
——
虞禾为泣月换了一身装束,趁着夜色掩去身形,一齐溜进了乌山的地界。
她记得书里说过,琴无暇最后落在山野间被野兽啃食而死,他们只需要沿着山野寻找,谨防误入迷阵。
泣月打开一个锦囊,从中飞出一只金色的蝴蝶,一眼能看出是由灵气聚成,蝴蝶身上还萦绕着着点点流光。
虞禾记得从前在萍香山摘桃子,她见到陆萍香手上也有这么一只蝴蝶,是一种仙门特有的秘法。用自己身体的一部分,通常是发丝,注入灵气后,使其幻化为一只灵蝶,灵蝶能够寻着主人的气息找到他。
泣月这只蝴蝶身上的灵光已经很微弱了,显然是存放已久,放出锦囊后,不过几个时辰便会彻底消散。
四周都有魔修巡逻,虞禾带着泣月只能万分小心。
两个人一路循着灵蝶的踪迹,翻了几个山头,总算在灵蝶消散之前,找到了一个横七竖八堆着许多尸体的大坑。
山林中铺满了枯叶,乍一靠近只闻到一股难闻的恶臭,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横在地上。
虞禾见到这场面,顿时心中一凉。
灵蝶缓缓落在一具身躯上,她们才发现地上被落叶覆盖了一半是琴无暇,看起来四肢仍是完好。
两人一现身,便惊动了正在啃食尸体的魔物。
虞禾不等魔物出声嚎叫,断流迅速出鞘,剑光一闪而过,几个魔物已经闷声落地。
泣月扑过去,慌忙去探琴无暇的气息。
虞禾也走近,这才发觉那张堪称无暇美玉的脸,如今血肉模糊,仿佛整张脸皮都被扒了下来。倘若不是灵蝶与他腰间的瑶山信物,她根本不敢相信这会是不久前貌似谪仙的瑶山少主。
泣月抱着他的手都在抖,眼泪不断往下滴落。
“他还没死,我们先带他走。”
虞禾伸手一探,试图查看他的伤势,面色更难看了些。
“他的修为被废,手脚筋脉也被人挑断了,现在只能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