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姝见他离了这里,便也不再闹着回府,既然裴行之识趣,她又何必折腾,遂命春华抬了水来沐浴。
霎时间,小小的耳房雾气氤氲,这只雕花鸳鸯浴桶还是皇后特意为她添置的,专门用作她与驸马二人共浴。
她抚摸着桶沿上那对雕花鸳鸯出了神,心下因糟蹋了母后的一番心意而可惜,又可怜这鸳鸯浴桶还未浴过鸳鸯便要明珠蒙尘,又想起若是与他共浴,自己不知要羞到何等地步……
等等,她都在想些什么!
清姝用力摇了摇脑袋,平静的水面漾起一圈圈涟漪。
她恨透了这样的自己,明明裴行之都亲口承认不愿娶她,明明应该恨他的,可为何还会忍不住想起他……
春华站在屏风后将清姝的小动作看了满眼,知她心中烦闷。方才二人在房内起了龃龉,她虽在门外倒也听了一耳朵,略也知其缘故,便转过屏风进前柔声安慰道:
“奴婢知道,平康里虽是驸马做戏,可也让您失了公主体面,确是驸马之过。虽说您大婚不过三日,可奴婢是过来人,看得出驸马心中有您,恳请您再给驸马一次机会,只看他日后如何待您,若还令公主伤心,奴婢今后再不敢替驸马多说一句。”
清姝听她字字句句说得恳切,想起春华自小便在母后身边历练长大,又年长自己许多,对人对事自是看得更加透彻。现下她离宫嫁人,心中苦闷无人可诉,唯有春华,索性便将真心吐露一二。
“春华姐姐,我知你一心为我,可情之一字,最是勉强不得,他既对我无意,我也不必纠缠。如今新婚,骤然搬离裴府怕是会遭人议论,若再传到父皇那里便不好了,且过些日子罢,到时回了公主府,也好松快些。”
她转过身子,将那对雕花鸳鸯甩在身后,高高仰起头,努力将眼中的泪水憋回去,心中却更加苦涩。
“到那时,他不管是去平康里,还是添些新人伺候,都随他去。我们只过自己的日子便好,就像……永安姐姐那般。”
春华听她心如槁木死灰,自是万分心疼怜惜,又听她提起永安公主,便开口提醒道:
“今日永安公主看似无心之言,实则包藏祸心。旧年永安公主的生母赵美人,因行压胜之术被娘娘处置,因此与娘娘积怨甚深。想来是不敢对娘娘如何,便把气撒到了公主身上,今后您千万多提防些。”
清姝闻此秘辛心下一惊,她只知永安姐姐与母后不常走动,却未料到背后有如此隐情。便知其故意透露平康里之事,只为引她夫妻离心。
可她转念一想,裴行之去平康里是真,不愿娶她也是真,不由又叹了口气。
“永安姐姐虽目的不纯,说的却是实情,若不是她,只怕我现在还蒙在鼓里。”
春华张了张口,却也并未多言。服侍清姝沐浴完,又细细劝慰了一番,见她情绪渐稳,方从主屋退了出来,让她安寝。
清姝一个人躺在塌上望着账顶出神,总得今夜格外冷,许是下雨的缘故吧,她又将自己裹紧了些,只剩了两只杏眼露在锦被外,翻来覆去将近三更才朦胧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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